“天气不似如期，但要走，总要飞，道别不可再等你，不管有没有机”“不相信会绝望，不感觉到踌躇，在美梦里竞争，每日拼命进取”……翻开香港流行音乐的纪念册，作词人刘卓辉是一个抹不开的名字。由他所创作的《情人》《大地》《友情岁月》等一曲曲脍炙人口的经典粤语歌，不仅与同时代的经典作品一起掀起了香港流行音乐黄金年代的热潮，更在几代人的青春里留下难以磨灭的烙印。

音乐的记忆跨越千山万水，曾经的璀璨，如今依旧有人为其点亮光芒。6月24日晚，在《岁月如歌·港乐ROCKU》音乐活动中，内地新生代歌手廖颖轩再度演绎起刘卓辉的经典作品，一曲曲熟悉的旋律与经久不衰的歌词唤醒了现场每个“港乐迷”内心的悸动。听着香港流行音乐长大的廖颖轩等年轻歌手更是在香港音乐的熏陶下，创作出许多带有全新时代内涵的粤语歌曲，让被誉为“香港名片”“国货精品”的粤语歌在二十多年后的今天开出了新枝。

近日，香港著名作词人刘卓辉与内地新生代歌手廖颖轩接受了南都专访，讲述了他们彼此在不同时代背景下的粤语歌情怀。

香港著名填词人刘卓辉（右）与内地新生代歌手廖颖轩（左）。

“Beyond御用填词人”or“刘卓辉的御用乐队”？

“为什么总叫我Beyond御用填词人，为什么不说他们是我的御用乐队呢？”刘卓辉的出场介绍里总有“Beyond御用填词人”这个身份，对此，最初他是有些不服气的，但当三十多年过去，自己依然能因为Beyond而被一些人记住，他也就理解、接受了这个定义。

与Beyond的合作对于刘卓辉来说更像是一种“因缘际会”。在刚开始合作的时候，刘卓辉刚刚入行，Beyond也才出道不久，那时的他们“既没有沟通，又都不够胆”，几乎是“零交流”。“你写一首，我就填一首，接着就流行了”——这样的合作模式，不仅是刘卓辉与黄家驹的相互成就，更像是优秀作词人与作曲人之间的“天然默契”。

香港流行乐坛本以流行歌星为主，在1985年，涌现了许多如Beyond、太极等优秀的乐队，这让香港乐坛变得更加多样化，也留下了许多经得起时间考验的粤语流行曲。Beyond的音乐几乎尝试了各种题材，从种族主义到弱势群体，从历史遗留到城市顽疾，他们对于音乐风格和歌词内容大胆的选择和尝试，让刘卓辉不同题材的创作也有了充分的发挥空间。然而，为Beyond创作的歌词只是他作品中的“冰山一角”，如今从事作词工作已经三十余年的刘卓辉，已经创作了题材多样的数百首作品。

刘卓辉作词三十余年，已创作题材多样的数百首作品。受访者供图

对于创作粤语歌来说，要“先有曲，再有词”。因为粤语歌字与音的吻合度是很高的，好的粤语歌，演唱起来就如同用平实恳切的口吻去讲述，这更考验作词人对文字与旋律的双重敏锐程度。在刘卓辉看来，除了词曲的“完美咬合”，歌词简单，但言之有物，这是最高的境界。他从不将歌词与文学混为一谈，而是常常从小的切口入手映射出人生的起承转合：《岁月如歌》是通过“飞行”写“活在当下”，《农民》透过描写农耕生活，表达“永远向前，人定胜天”的人生哲理和信念，而《难忘时刻》则是以独特的时刻节点为命题，反映出那个时代香港人热情与奋斗的精神，记载着当时当刻香港的成长与情绪。

家国情怀在不同时代背景下的演绎

刘卓辉拥有一个被大众所熟知的外号——“大地辉”，这个名字正是得益于他的作品《大地》。《大地》通过迂回有力的笔触，勾画出一幅日暮归乡、父子相对、泪眼空蒙的亲情热爱画面，成为Beyond与刘卓辉为香港乐坛共同留下的经典之一。

对于《大地》的歌曲内涵，刘卓辉介绍道：“这首歌表面是写大地般浑厚的父爱，其实隐含的深意是游子对故土家园的眷恋与怀念。”在创作这首歌曲时，恰逢台湾当局批准原国民党老兵返回大陆探亲，而刘卓辉的叔公就是一名老兵。在此背景之下，刘卓辉听着demo，很快就创作出这样一首关于海峡两岸、家国情怀的歌词。

“对全世界的流行音乐来说，情歌一定是占了百分之七八十，尤其是中文歌的比例更加高一点，但我刚开始写歌的时候，那时候还是个二十几岁的‘愤青’，很喜欢写社会、写家国。”刘卓辉的老家在广东潮州，曾经的他对于祖国来说，也如同一个“游子”，对于游子与家国情怀的这一份情感，刘卓辉有着深刻的体会与思考。回忆起一九八零年第一次进入内地，刘卓辉和父母亲戚一起回老家潮州，经过深圳然后坐车去汕头。在那时的刘卓辉看来，内地和香港的差别很大，深圳还是一片水田滩涂上的小渔村。随着岁月的推移，每年再回乡，他都深感这片土地变了大模样。

“以前想不到，今天的这里会飞机这么频繁密集，高铁这么方便。十五年前或者二十年前你都想象不到变化这么大。”刘卓辉感慨道，尤其是如今再来到深圳，这片土地早已不可“同日而语”，摩天楼群取代了遍地蛙鸣，水田滩涂上长出繁华风景，祖国近二十年的腾飞发展历历在目。

在香港回归祖国25周年这一年，刘卓辉歌词创作的“家国情怀”有了全新的演绎。以“手足情深”为创作理念，刘卓辉于近日发布了新歌《深爱》，并邀请香港艺人林晓峰进行演唱。歌词讲述了深港“双城”血脉相依的情感，在特殊的时间节点，用音乐诉说祖国内地与香港源远流长的不灭缘分，亦折射出大湾区音乐文化融合发展的新时代内涵。

刘卓辉近日发布新歌《深爱》，歌词讲述了深港“双城”血脉相依的情感。

粤语歌从“香港名片”延伸至内地创作环境中

刘卓辉等一代音乐人所留下的粤语歌早已深深植根于中国文化的土壤，通过香港回归发出了新枝，更以全新的“大湾区”身份开出了绚烂的花朵。如今，国内一批新生代音乐人也将粤语歌从曾经的“香港名片”延伸至内地创作环境中，用年轻人的全新理解和创作体现了对粤语歌这个文化符号的回望与致敬。

内地新生代音乐人廖颖轩正是被香港流行音乐影响的创作者之一。在广州土生土长的廖颖轩回忆起少年时代，总是感慨“受到香港文化的滋养很多”。当年小伙伴形容一个人很时髦都会说这个人很“港”，香港电影、香港明星成为他儿时不可磨灭的难忘记忆，香港流行音乐内容的多元与手法的细腻给他的现在创作带来了丰富的灵感。

内地新生代音乐人廖颖轩曾经参加《中国好声音》，是谢霆锋战队的学员。

“爸爸妈妈在家里的CD机上经常循环播放Beyond、张学友等人的经典作品，粤语歌基本填满我的儿时记忆。”在6月24晚专场演出的十几首粤语歌曲中，廖颖轩直言，有一大半的歌曲他都没有背过歌词，“因为这些都太熟悉了”。

通过Beyond的音乐，廖颖轩认识了刘卓辉，刘卓辉写作粤语歌词时写实的笔触与人文情怀让他为许多不曾接触过的领域有了新颖的理解。“印象最深是《农民》这首歌，因为在城市长大，这首歌中描绘的耕种生活的辛苦与收获，也让我对农耕文化充满了思考和想象。”廖颖轩说。

廖颖轩在舞台上。

长大后，廖颖轩决定通过“做音乐”去感谢自己曾“遇见音乐”。2021年年底大火的动画电影《雄狮少年》中用童声粤语演唱的插曲《纸飞机》给观众们留下深刻的记忆。谈及《纸飞机》的创作，廖颖轩分享道，《纸飞机》是一首描绘梦想的童谣，这首歌的灵感正是来源于香港经典动画人物麦兜与经典电影《春田花花同学会》，是通过借鉴电影里儿歌的感觉所创作的。歌词中表达的要将梦想常记于心的期望，正如同廖颖轩自己对于音乐创作的态度，他始终希望自己也能守护着自己对于音乐的那颗“赤子之心”。

6月24日晚，在《岁月如歌·港乐ROCKU》音乐活动中，廖颖轩再度演绎起刘卓辉的经典作品。

粤语不仅是香港的标志，更是岭南地区的文化符号，如今，越来越多的内地创作人采用粤语创作歌词。廖颖轩对于粤语歌在新时代背景下的生命力抱有十分积极的态度，他认为，粤语歌本身有它自己的特色，有它不可或缺性。“我认为其实我们甚至不需要去特意去执着为粤语歌做一些什么，它一定就会被流传下去。”廖颖轩说。如今，粤语歌正在通过香港与内地一代代人演绎和创作，自然而然地流淌出新的生命力和创造力。

出品人：戎明昌刘江涛

监制：王佳

总制片：陈伟斌

策划/专题统筹：柯晓明

视频统筹：陈成效

采写：刘红豆

视频：谭俊凤刘宝洋李想

摄影：邹卫

海报：邹思曼